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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成电度过的难忘岁月,慢慢地浓缩成每一个计算机人一生最宝贵的精神财富。2021年,计算机学院开设《计承者·漫笔》专栏,邀请校友分享那份成电记忆,共叙成电故事,共忆成电情缘。
【院友名片】张云勇,1994年至2003在电子科技大学学习,2003年获得博士学位。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教授级高工,百千万人才工程国家级人选,享受中国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称号。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首批中非友好小组成员,中国经济社会理事会第五届理事,全国政协信息化专家委员会副组长,最高法信息化委员会委员,国防科工委科技委专家,国家高性能计算机创新中心科技委专家,工信部SDN产业联盟副理事长,中央企业网络安全联盟智库首批专家,大数据国家工程重点实验室科技委专家,中国科协优秀科技党员工作者。2003年起,先后在中国联通集团技术部,数据部,研究院任职,现为联通集团产品中心总经理。北京邮电大学兼职教授,北京交通大学客座教授,首都经贸大学特聘教授。中国电子学会会士,中国通信学会会士,通信学报、电信科学、物联网学报,网络与信息安全学报编委。出版中文论著20部,在国内外核心期刊发表学术论文75篇,SCI等检索29篇,授权400余项专利(国防专利1项,国际专利2项)和百项软件著作权,被国际组织采纳300余篇国际文稿,主持发布国际上第一个ITU云计算框架、SDN标准、六模全网通终端GSMA规范,获省部级以上科技进步奖25项。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校友会约稿,请我谈谈在学校一些故事,不便推脱,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清晨,一气呵成,以示纪念我在我最爱的成电的一段青葱岁月。
跟成电(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的结缘不是因为美好的一见钟情,而是在不甚理想的1994年高考后阴差阳错的邂逅。起初,心高气傲,拿起招生报,选了当时排前四的中国科技大学,无他,只因有中国,有科技,至于在哪压根不知道。当然第二志愿还报了全国重点大学电子科技大学(顺便说一句,之所以报考电子科大,是因为哥哥学的电子专业,堂哥考的电子科大,后来堂妹也考了电子科大),第三志愿是南京邮电大学。那年的高考天气异常闷热,中学老师为了照顾尖子生,专门给我们安排了空调房,考场四个角落放了四大盆冰块,考生人手一块毛巾。那年也是高考第一年考5门,每门150分,印象中题目不难,五门中有三门提前交了卷,尤其最后一门提前了45分钟交卷,倒不是凡尔赛,只是觉得题目都做完了,也审过两三遍了,回家心切所然吧。
平时我对语文就不大喜欢,那时读书太少,数理化偏科严重,加之那年写了自己最不擅长的散文《尝试》,作文满分六十分,现在倒推下来,估计也就得了20分,满分150分的语文也才得了84分。其余四门倒是普遍在130,140以上,数学还得了满分,总分可想而知了。经过漫长的等待,果不其然,离中科大分数线差了三分,因为分数不尽如人意,梦想照进现实的光芒愈发黯淡,整个暑假都被笼罩在点点的失望和对未来的无所适从中,可不曾想到,这三分的差距为我日后从事邮电行业埋下了伏笔。
那时没有平行志愿,听老师说,上不了中科大,一般就只能跨过第二志愿,直接考虑第三志愿南京邮电大学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快开学前,有一次午睡,姑父拿到一张盐城地区重点大学录取名单,占了一张报纸好几个整版,其中赫然写着我被电子科技大学录取,真是喜出望外。后来到了学校才得知,本来电子科大不招第二志愿,那年我高考分数确实比较高,到江苏招生的老师没有经受住诱惑,把我招致麾下了。看来真的和人民邮电事业有缘,错过了在中科大潜心做基础研究,遇上了“铁公基”的通信,一切都是冥冥中命运最好的安排,存在即合理。又过了几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这是自然,也无需二次激动。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接下来就要准备金银细软,从华东湿地之都黄海之滨跨越3000多公里来到西南重镇美丽的蓉城。买了两套行头,从西装,西裤,皮鞋,箱子,总之一直武装到牙齿,上大学了,展示新形象,新风貌,不给咱大江苏丢脸。印象中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惆怅,从小到大从未失眠,出发前一天深夜一直不踏实,盼望着天早早的亮起来。和家人告别之后,由哥哥护送我去长途汽车站,那时没有好东西,工资普遍也很低,哥哥用身上带的14块钱买了两瓶大雪碧。直到现在,我每次看到雪碧等汽水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怀念那时纯真的时代,要知道雪碧在那个时候可是实足的奢侈品。当然也没舍得喝完,一路上和堂哥只喝了一瓶,后来得知哥哥没有钱赶车,步行回了单位。那时也不懂母行千里儿不愁,儿行千里母担忧,临别后,母亲也哭了许久,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为人之父后,感触更为良多,体会也更加情真意切。
然后是漫长的三天的舟车劳顿,从江苏盐城经过八小时到达南京,从南京市区坐车坐船到扬子江江北的浦口,再从浦口做绿色普快火车,要50多个小时才能到达成都。票价我至今还记得,半价是55块钱。第一次出远门,确实兴奋,一路横跨江苏、安徽、河南、陕西,翻越八百里秦川,穿过数百个隧道后,经过广元、绵阳、德阳后就到了成都北站。到了北站后立即被国际大都市的双层汽车、摩登女郎高跟鞋震撼。那时信息闭塞,自己脑回路中一直将四川和背着背篓等同起来,想想也是一件可笑之事,也可想而知那时有多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我在学校一墙之隔的三星级电子科大宾馆住了三天,明显水土不服,难以适应成都潮湿难耐的湿热天气,加之去东院吃了一碗加了麻辣香油的刀削面,肠胃不适。强忍到开学,我分到了9栋111房间,就在一楼,且挨着学校的“熊猫珍馆”13栋,至今我还珍藏9-111的床单以示纪念。接下来就是例行的政治教育,56042部队军训,倒也适应,中学期间就没少吃苦。国庆后,学校辅导员找到我,通知我看看书,一周后准备考试,还神秘兮兮的说消息不要扩散。后来知道是学校1994年搞学分改革,针对尖子生,本科阶段就配置导师,学分修完就可以毕业。考试倒不复杂,只考两门,一门数学自然是满分,还有一门外语,是选了一套前几年英语四级,我考了75分,顺利的成为全校1/30的H班尖子生。分配的导师李言荣教授很牛,当时就是中科院毕业的博士后,教授后来先后成为中科院院士、电子科大校长、四川大学校长。
说句老实话,我的大学生活不够丰富,甚至有些单调,但是异常充实和忙碌,每天学习,倒是满足了自己的兴趣和偏好。要说关键词,就是优秀两个字。每年排班级第一名,大一通过英语四级,大二上学期顺利通过英语六级,加入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拿了无数的奖学金、优秀称号,还帮老师带过课,参加数学竞赛获得了一等奖,秒杀数学专业的青年才俊,毕业时还拿到了含金量极高的电子工业部部级“优秀三好生”称号。研究生期间我师从西南地区计算机开山鼻祖,国务院第一届计算机学科评议组成员,UC Berkeley访问学者,成电计算机主要奠基人,计算机学院院长,CCF计算机杰出专家,著名的刘锦德教授,刘老师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形容也不为过。1999年有幸被刘老师录取为开放系统实验室的博士研究生(当时博士还没有成为产业,那年刘老师只收了三位学生,其他两位目前分别为中办机要局专家、川大计算机学院院长)。那时候刘老师已经快70岁了,但他还是坚持干着他热爱的科研、教学工作。刘老师常常因材施教,比如中间件与开放系统这门课,他没有统一给大家上大课,而是根据每个人特点,单独在主楼二楼办公室一对一讲课。刘老师总是让我们多多参加顶级的学术活动,打开视野,提升层次,我博士期间就去了七八十个地方。刘老师还舍得给学生花钱,他主动给我买了很多英文书,还专门买了一本英文字典(刘老师曾经在教会学校读书,英语特别好,也特别重视英语)。他总说要用好碎片时间,飞机上也是很好的学习时间,还给我们买了最新的实验器材,从几百万的高端小型机服务器、交换机路由器到当时最新的GPRS上网卡和PocketPC,只要实验需要,总是有求必应。老师为了激发大家斗志,每年都会讲一些以前的故事,比如在永川的三线工厂逆向工程摩托罗拉68000芯片,到伯克利留学,做Unix操作系统等等。刘老师还教会我复杂问题简单化,简单即美,simple is beautiful化繁为简的至真道理,终身受益。俗话说本科看学校,硕士看专业,博士看导师,刘老师作为电子科大和计算机领域的开山鼻祖,德高望重,我也因此在学院、学校得到了很多帮助和支持。博士期间作为计算机学院唯一代表,我参加了2000年在深圳举行的首届“中国百名博士学术交流会”,并作为信息组组长主持会议。博士毕业时,夏天天气特别热,刘老师在学校小花园一字一句将我的论文修改了三遍,那时候终于知道写文章有好多的讲究。博士论文都是请的国内同行中最具影响力的五位专家评审,提了很有意义的建议,加之刘老师逐字逐句帮我改了三遍论文,最后论文评为优秀博士论文,我也评为优秀博士毕业生,也有幸成为极其少有的三年就毕业的博士。要知道在成电,博士毕业是一项系统工程,普遍是4-5年,8年抗战的也不在其数。
2003年毕业时,和现在不一样,工作还是比较好找的,华为、中兴和伟大的鹅厂那时只能找英语四六级不能通过的学生,博士含金量比较高,刘老师弟子更是一票难求,我也曾经享受过被“三顾茅庐”的待遇。一是电子科大聂在平副校长和计算机学院院长邀请我留校,有科研基金,住房补贴,二是刘老师推荐我去复旦大学作博士后,师从中国著名数据库专家施伯乐教授(复旦大学计算机学院院长),最终一个都没有去,机缘巧合,投奔了人民邮电为人民的事业。那年联通上市后,拟差异化加强研发,加之人社部专家技术司司长在联通人力做老总,联通顺利地拿到了运营商第一个博士后工作站,流动站则挂在清华、北大、中科院计算所、北邮等院校科研院所。经过了三轮面试,尤其是最后一轮38选5的挑战,我顺利以第一名的成绩师从中科院计算所李国杰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联通高级副总裁刘韵洁院士。后来博士后出站,到了联通数据部,再后来到研究院、集团产品中心,自己也从一介书生成为了中层管理人员,2017年我有幸获选第13届全国政协委员,运营商中仅我一位。
从大学入学算起,已经差不多快30年了,真心怀念在成电美好的青葱岁月。那时的沙河还没有这么清,每天晨读声声入耳;那时的主楼门前大片栀子花,六月毕业季花香四溢;那时的银杏树每逢秋冬之际,满园尽带黄金叶;那时的食堂还享受着国家补助,一天饭菜不过5元钱,一碗稀饭不过寥寥5分钱;那时的电影院也才六毛钱一场电影;那时的饭票是泛建设北路二段四号的绝对的硬通货,可以买吃的,可以娱乐休闲,还可以去著名的04信箱看浪漫的阿尔巴尼亚爱情大片;那时的操场每天晨练都响着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直到现在每每听到交响乐进行曲,我都不由自主地做起小跑的动作;那时的人很瘦,我博士毕业才120斤,遇到“三重一大”,譬如文章发表,就去南苑的著名的国营企业国光旁边的兴河餐厅大餐一顿,尤其是连山回锅肉堪称一绝,大快朵颐;那时的东二环还真是东郊,到处被红光,国光等曾经的共和国长子,国之重器军工单位占领;那时的周边最大的shopping mall是著名的华联,1994年我在成都第一笔巨资消费是花了20块钱买了一个质量杠杠的巨型勺子;那时的学风很好,都说吃在西财,玩在川师,学在成电,每天就像海绵一样,到处吮吸着无线电的电波,白天黑夜,教室图书馆到处留下了我青春岁月的印记;那时的岁月总觉得很长,总想早点博士毕业,毕业赚钱,现在想想有些稚嫩;那时晚上晚自习后最大的享受就是去体育馆小卖部买上一个8毛钱的一等面包;那时总是吃不饱,也长不胖;那时晚上熄灯最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上岷江音乐成电校友雨潇晚间夜话,频率记不得了,大致也是FM 97.4;那时的周末最大的乐趣就是去五桂桥烧烤,去吃钟水饺、龙抄手、双流兔头、三只耳火锅,还有西门最为正宗的麻婆豆腐;那时1956年苏联人建设的9栋四层筒子楼也还在,八人一间上下床,无空调无风扇也还能吃苦适应;那时的工科学校女生还很少,一个班31人只有3到4人,倒也好,安心学习最好;那时的老师还不叫老板;那时的研究生还很少,一个年级的计算机研究生才52人,全校博士生也才两个班,100人;那时电脑还不普及,磁盘大多是360K的大软盘;那时没有微信,上网最时髦的就是telnet bbs,端口至今还记得是23,我还有幸做了一往情深uestc unix几年的超级大版主;那时流行语还不是亲,用的最高频的是/faint/kick/hug之类的第一代表情包;那时固定电话和BB机还不普及,手机基本没有,最大的乐趣是收到信件,要么是千里之外亲戚朋友的诚挚问候,要么是一级学报的论文录用,有时候能连续高兴上好几天,一扫成都冬日无暖阳,蜀犬吠日的阴霾。那时还没有凡尔赛,不过我9年岁月也是凡尔赛的赤裸裸地真实的体现。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一晃快三十年过去了,怀念成电,我在成电度过了18-27岁人生最有意义的一段黄金岁月,学到了知识,掌握了技能,更为重要的是耳濡目染身边的老教授、老教师,每天沉浸浸淫在科技创新、军工报国的大国重器情怀之中,为来到运营商,来到邮电行业奠定了坚实的人生之基、沟通之基、协作之基。现在想来,这也是我能三年一个台阶快速拾级而上,从博士后到副处长,到处长,从副院长到院长,到百千万人才工程国家级人选到全国政协委员的根和魂吧。
感谢美丽的蓉城,感谢成都建设北路二段四号永远的成电,感谢我本科所学的电子工程专业和硕士、博士的计算机专业,感谢我敬爱的博士导师刘锦德先生,感谢实验室兄弟姐妹,还要感谢1994年高考语文没有考我最为擅长的议论文,而是考了最不擅长的散文致使低分失利和未能被中国科技大学录取,我想我还是和光荣的人民邮电事业有缘,与3分有缘,中考也是差三分没有能考上镇江粮食学院,没上得了那个年代红极一时的小中专,后来没去中科大,没去复旦大学。既然在邮电行业战斗了18年,索性就以终为始,发扬我两电一邮科技创新、精忠报国的光荣传统,在平凡的岗位上积极履职尽责,顶天立地,做好5G新基建,储备芯片操作系统数学等所谓无用之用的人才,厚积薄发,等待召唤。9年在成电,一生就是成电人,不给母校丢脸,好好听党的话,听单位领导的话,好好干工作,好好和同事相处,好好传帮带,好好永葆成电人本色,好好将成电的精气神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折射,传播。
近期公务繁忙,岁末年关,业绩冲刺,连续熬夜,草草数语,语无伦次,感情真诚,还望理解,权当纪念,一段岁月,感谢母校,永生难忘。
张云勇
2021年2月5日星期五早晨5时于北京马连道
编辑:卜一珂 / 审核:林坤 / 发布:林坤